從小到大,遇見的老師很多。最近有個機會,準備重回校園當老師,才勾起Jello對老師的記憶。
很奇妙的是,通常每個老師至少上了一學期的課,Jello已經忘記老師曾教了我什麼,卻對那些老師講述的那些不屬於課程內容中的事或態度印象深刻。
國中念的是普通國中的前段班,所謂的前段班,就是完全以升學為導向,所有的音樂、童軍、家政課通通不會上,只會用來考試的班級。
但國二時,有個謝老師,是個剛畢業的國文老師,他利用每次上課前十分鐘,讓我們讀王鼎鈞的「人生試金石」。在當時,說實在的,在國二的前段班,大家都只顧著下一節課就要小考,恨不得低頭在抽屜裡偷看課本,誰有心思去聽他分享這篇短文的意義!然而現在回想起來,很感謝他的用心,讓我們在升學的道路上,還願意帶給我們一些不一樣的東西,特別是三重市,這個很多家境、社經地位普通,父母多屬勞工階層的孩子來說,這搞不好是他們的第一本課外書。
最近吵得沸沸揚揚的十二年國教,提到希望孩子能有多元發展,二十多年前,國二的導師雖然被指派帶前段班,卻一直希望我們不要那麼死讀書。有一回我們班際舞蹈表演居然得了第一名,照理學校的前段班可以選擇不要代表學校去參賽,然而老師卻希望我們去,因為他認為,「這樣的回憶只有一次」。另外,他教英語,每次他要開始教之前,他就會先告訴我們,「這個英文有多簡單,多容易……」。讓我們先放開對陌生英文的恐懼和陌生,好像英語就變得很簡單,感覺英文文法一點也不難。
高中時,念的是前三志願的公立高中。高一到高三,恰巧都給同一位國文老師教,當時我們這群小女生常常在私下嘲笑老師,因為這位老師一點文學的氣質也沒有,削短髮,常坐著翹二郎腿上課,而且非常市儈的把成績當市場,只要我們班國文分數考第一,他就會很高興。但現在回想起來,他那麼認真地教導,也無形中傳遞給我們一種態度。在高一、高二時,他開了很多推薦書單讓我們讀,像是『駱駝祥子』、『邊城』、『樹王棋王孩子王』、『人子』…..等書,開啟了Jello對文學作品的喜好。
不曉得是否是校風所致,高中遇到的老師,都非常的認真教學。
高中時的Jello,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文靜,但其實內心的反叛性很強,高三時,卻偏偏是教三民主義的老師當導師,偏偏我最討厭這種教條式的科目,不懂為何聯考要考這種東西,而且還要把它整本背起來,加上實在不知道「我為什麼要唸書?」所以就這樣抱著不甚積極的態度,大學考了個吊車尾的學校。心想,反正唸書也沒有什麼用,不如去念夜間部。
念大學時,終於擺脫升學壓力,真正感覺到學習的自由,但還是只想趕快唸完這四年,拿到文憑去工作。但是大學時所遇到的老師,卻讓我印象最深刻。
大三時,有個老師剛從美國回來,在中研院做研究,卻願意屈身到夜間部教我們,因為他說,他大學時念的也是夜間部,感念曾有人啟發他,所以他也願意來夜間部教課。他教「財政學」這門課時,老實說對我們這些夜間部程度不佳的學生來說,真是有點困難(你知道,經濟學是一堆數學、推論、圖形….拼湊出來的一門學問,不用點腦子實在有點難懂)。然而Jello印象最深刻的,反而是他以身為一個知識份子,以天下為己任的態度,針砭時事的風骨。有一回社會上發生了一件新聞,(我不大確定是否是娃娃車悶死孩子的事件),當天上課時,他帶來了報紙,非常語重心長地說,這樣的新聞若是在美國,肯定會放在頭條,但是在台灣,卻被放在社會新聞版的一個角落。我深刻感受到那種人道主義式的關懷,唯有跟「人」,而不是跟「政治」有關的事,才是最值得重視的。
大三時,自不量力地和一群五專轉學來的資優生跑到日間部修最難的必修課「總體經濟學」,這位女老師上課從不講廢話,一身套裝整整齊齊,非常敬業。期中考出得非常靈活,差點被當。期末考時,英文程度不夠好的我,只好趕緊買了中文翻譯本,認真地K書,才好不容易過關。原本以為他是個嚴肅、一絲不苟的老師,直到有一回,上課中他提到他邀請了曹敏誨來演講關於「愛情」的主題。我也跑去聽了他主持的這場演講。對於大學生來說,愛情這個最重要的學分,他願意為我們做一點事,這是讓我非常意外的事。當然也因為他教得非常好,後來Jello還自己主動跑去旁聽他的另一堂課。
還有個教統計學的老師,因為他同時在日間部、夜間部教課,所以即使夜間部這堂課只佔三學分,他仍然堅持要上四堂課(因為夜間部每堂課的時間比日間部少十分鐘),把進度補齊,雖然他教得很爛(大概也是因為我們程度很差),我們根本都聽不懂。這種老師在當時,應該是最會被討厭的老師吧,想想看,很多學生白天工作,晚上來唸書,到了快晚上九點四十分,所有的學生都蠢蠢欲動,只想趕快回家,只有他還在台上唱獨腳戲的情景。但是現在回想起來,能遇到這麼認真的老師,實在是很難得。雖然Jello到現在,還是搞不懂統計學,即使後來還去補習班補了兩次的統計學…..。不過在研究所時期,我卻變成很會跑統計分析的高手。
另外,曾去國貿系修了一堂「國貿實務」,老師上課很風趣,很精彩。然而讓Jello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那學期的最後一堂課,給我們的勉勵。他問我們,你知道北一女的學生和泰山高中的學生差在哪裡嗎?根據研究,若從智力上來看,其實差異並不大,在北一女當然也有天生天資聰穎的學生,但是大多數的北一女學生和你、我一樣,唯一的差別是在於「他們比較認真」。 這在當時,對於還在追求自我認知的Jello來說,無異是一記晨鍾暮鼓,激勵我奮發向上的一股動力。
還有一堂通識課,講中國現代史,老師慢條斯理講故事,但印象最深刻的是,當時學運潮興起,有一回他告訴我們,「因為我們是學生,有無限的可能,所以這個社會尊重你們。」如果今天我出了社會,擔任某種職業,我就被定位在那個地方,也會被以某種角色、角度看待,可是就因為我們是學生,所以社會才尊重我們的意見與聲音。在當時追尋「我到底是誰?」的年紀,老師很實際的一番話,給Jello很大的警惕。
念研究所時的老師,就真的是屬於知識上的追求,也因為和老師的相處時間長,反而沒留下什麼深刻、感動的印象。
其實我們一輩子都要學習,在離開了校園後,反而能真正去學想要學的東西。但在Jello成長過程中,遇到不少好老師引導我學習。而有些老師,要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的醞釀後,回過頭來才會明白他的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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